关于所谓的古诗词(69首)

  • 1 《游褒禅山记》 宋代·王安石

    褒禅山亦谓之华山,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,而卒葬之;以故其后名之曰“褒禅”。

    所谓慧空禅院者,褒之庐冢也。

    距其院东五里,所谓华山洞者,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。

    距洞百余步,有碑仆道,其文漫灭,独其为文犹可识曰“花山”。

    今言“华”如“华实”之“华”者,盖音谬也。

    其下平旷,有泉侧出,而记游者甚众,所谓前洞也。

    由山以上五六里,有穴窈然,入之甚寒,问其深,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,谓之后洞。

    余与四人拥火以入,入之愈深,其进愈难,而其见愈奇。

    有怠而欲出者,曰:“不出,火且尽。

    ”遂与之俱出。

    盖余所至,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,然视其左右,来而记之者已少。

    盖其又深,则其至又加少矣。

    方是时,余之力尚足以入,火尚足以明也。

    既其出,则或咎其欲出者,而余亦悔其随之,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。

    于是余有叹焉。

    古人之观于天地、山川、草木、虫鱼、鸟兽,往往有得,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。

    夫夷以近,则游者众;险以远,则至者少。

    而世之奇伟、瑰怪,非常之观,常在于险远,而人之所罕至焉,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。

    有志矣,不随以止也,然力不足者,亦不能至也。

    有志与力,而又不随以怠,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,亦不能至也。

    然力足以至焉,于人为可讥,而在己为有悔;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,可以无悔矣,其孰能讥之乎?此余之所得也!余于仆碑,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,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,何可胜道也哉!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。

    四人者:庐陵萧君圭君玉,长乐王回深父,余弟安国平父、安上纯父。

    至和元年七月某日,临川王某记。

  • 6 《留侯论》 宋代·苏轼

    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,必有过人之节。

    人情有所不能忍者,匹夫见辱,拔剑而起,挺身而斗,此不足为勇也。

    天下有大勇者,卒然临之而不惊,无故加之而不怒。

    此其所挟持者甚大,而其志甚远也。

    夫子房受书于圯上之老人也,其事甚怪;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,有隐君子者出而试之。

    观其所以微见其意者,皆圣贤相与警戒之义;而世不察,以为鬼物,亦已过矣。

    且其意不在书。

    当韩之亡,秦之方盛也,以刀锯鼎镬待天下之士。

    其平居无罪夷灭者,不可胜数。

    虽有贲、育,无所复施。

    夫持法太急者,其锋不可犯,而其势未可乘。

    子房不忍忿忿之心,以匹夫之力而逞于一击之间;当此之时,子房之不死者,其间不能容发,盖亦已危矣。

    千金之子,不死于盗贼,何者?其身之可爱,而盗贼之不足以死也。

    子房以盖世之才,不为伊尹、太公之谋,而特出于荆轲、聂政之计,以侥幸于不死,此圯上老人所为深惜者也。

    是故倨傲鲜腆而深折之。

    彼其能有所忍也,然后可以就大事,故曰:“孺子可教也。

    ”楚庄王伐郑,郑伯肉袒牵羊以逆;庄王曰:“其君能下人,必能信用其民矣。

    ”遂舍之。

    勾践之困于会稽,而归臣妾于吴者,三年而不倦。

    且夫有报人之志,而不能下人者,是匹夫之刚也。

    夫老人者,以为子房才有余,而忧其度量之不足,故深折其少年刚锐之气,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谋。

    何则?非有生平之素,卒然相遇于草野之间,而命以仆妾之役,油然而不怪者,此固秦皇之所不能惊,而项籍之所不能怒也。

    观夫高祖之所以胜,而项籍之所以败者,在能忍与不能忍之间而已矣。

    项籍唯不能忍,是以百战百胜而轻用其锋;高祖忍之,养其全锋而待其弊,此子房教之也。

    当淮阴破齐而欲自王,高祖发怒,见于词色。

    由此观之,犹有刚强不忍之气,非子房其谁全之?太史公疑子房以为魁梧奇伟,而其状貌乃如妇人女子,不称其志气。

    呜呼!此其所以为子房欤!

  • 5 《同学一首别子固》 宋代·王安石

    江之南有贤人焉,字子固,非今所谓贤人者,予慕而友之。

    淮之南有贤人焉,字正之,非今所谓贤人者,予慕而友之。

    二贤人者,足未尝相过也,口未尝相语也,辞币未尝相接也。

    其师若友,岂尽同哉?予考其言行,其不相似者,何其少也!曰:学圣人而已矣。

    ”学圣人,则其师若友,必学圣人者。

    圣人之言行,岂有二哉?其相似也适然。

    予在淮南,为正之道子固,正之不予疑也。

    还江南,为子固道正之,子固亦以为然。

    予又知所谓贤人者,既相似,又相信不疑也。

    子固作《怀友》一首遗予,其大略欲相扳以至乎中庸而后已。

    正之盖亦常云尔。

    夫安驱徐行,轥中庸之庭,而造于其堂,舍二贤人者而谁哉?予昔非敢自必其有至也,亦愿从事于左右焉尔。

    辅而进之,其可也。

    噫!官有守,私有系,会合不可以常也,作《同学一首别子固》以相警,且相慰云。

  • 4 《苏秦以连横说秦》 先秦·佚名

    苏秦始将连横说秦惠王曰:“大王之国,西有巴、蜀、汉中之利,北有胡貉、代马之用,南有巫山、黔中之限,东有肴、函之固。

    田肥美,民殷富,战车万乘,奋击百万,沃野千里,蓄积饶多,地势形便,此所谓天府,天下之雄国也。

    以大王之贤,士民之众,车骑之用,兵法之教,可以并诸侯,吞天下,称帝而治。

    愿大王少留意,臣请奏其效。

    ”秦王曰:“寡人闻之:毛羽不丰满者,不可以高飞,文章不成者不可以诛罚,道德不厚者不可以使民,政教不顺者不可以烦大臣。

    今先生俨然不远千里而庭教之,愿以异日。

    ”苏秦曰:“臣固疑大王之不能用也。

    昔者神农伐补遂,黄帝伐涿鹿而禽蚩尤,尧伐驩兜,舜伐三苗,禹伐共工,汤伐有夏,文王伐崇,武王伐纣,齐桓任战而伯天下。

    由此观之,恶有不战者乎?古者使车毂击驰,言语相结,天下为一,约从连横,兵革不藏。

    文士并饬,诸侯乱惑,万端俱起,不可胜理。

    科条既备,民多伪态,书策稠浊,百姓不足。

    上下相愁,民无所聊,明言章理,兵甲愈起。

    辩言伟服,战攻不息,繁称文辞,天下不治。

    舌弊耳聋,不见成功,行义约信,天下不亲。

    于是乃废文任武,厚养死士,缀甲厉兵,效胜于战场。

    夫徒处而致利,安坐而广地,虽古五帝三王五伯,明主贤君,常欲坐而致之,其势不能。

    故以战续之,宽则两军相攻,迫则杖戟相橦,然后可建大功。

    是故兵胜于外,义强于内,威立于上,民服于下。

    今欲并天下,凌万乘,诎敌国,制海内,子元元,臣诸侯,非兵不可。

    今不嗣主,忽于至道,皆惛于教,乱于治,迷于言,惑于语,沈于辩,溺于辞。

    以此论之,王固不能行也。

    ”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行,黑貂之裘弊,黄金百斤尽,资用乏绝,去秦而归,羸縢履蹻,负书担橐,形容枯槁,面目犁黑,状有愧色。

    归至家,妻不下紝,嫂不为炊。

    父母不与言。

    苏秦喟叹曰:“妻不以我为夫,嫂不以我为叔,父母不以我为子,是皆秦之罪也。

    ”乃夜发书,陈箧数十,得太公阴符之谋,伏而诵之,简练以为揣摩。

    读书欲睡,引锥自刺其股,血流至足,曰:“安有说人主,不能出其金玉锦绣,取卿相之尊者乎?”期年,揣摩成,曰:“此真可以说当世之君矣。

    ”于是乃摩燕乌集阙,见说赵王于华屋之下,抵掌而谈,赵王大悦,封为武安君。

    受相印,革车百乘,锦绣千纯,白璧百双,黄金万溢,以随其后,约从散横以抑强秦,故苏秦相于赵而关不通。

    当此之时,天下之大,万民之众,王侯之威,谋臣之权,皆欲决苏秦之策。

    不费斗粮,未烦一兵,未战一士,未绝一弦,未折一矢,诸侯相亲,贤于兄弟。

    夫贤人在而天下服,一人用而天下从,故曰:式于政不式于勇;式于廊庙之内,不式于四境之外。

    当秦之隆,黄金万溢为用,转毂连骑,炫熿于道,山东之国从风而服,使赵大重。

    且夫苏秦,特穷巷掘门桑户棬枢之士耳,伏轼撙衔,横历天下,廷说诸侯之王,杜左右之口,天下莫之能伉。

    将说楚王,路过洛阳,父母闻之,清宫除道,张乐设饮,郊迎三十里。

    妻侧目而视,倾耳而听。

    嫂蛇行匍伏,四拜自跪而谢。

    苏秦曰:“嫂何前倨而后卑也?”嫂曰:“以季子之位尊而多金。

    ”苏秦曰:“嗟乎!贫穷则父母不子,富贵则亲戚畏惧。

    人生世上,势位富厚,盖可忽乎哉?”

  • 4 《送温处士赴河阳军序》 唐代·韩愈

    伯乐一过冀北之野,而马群遂空。

    夫冀北马多天下。

    伯乐虽善知马,安能空其郡邪?解之者曰:“吾所谓空,非无马也,无良马也。

    伯乐知马,遇其良,辄取之,群无留良焉。

    苟无良,虽谓无马,不为虚语矣。

    ”东都,固士大夫之冀北也。

    恃才能深藏而不市者,洛之北涯曰石生,其南涯曰温生。

    大夫乌公,以鈇钺镇河阳之三月,以石生为才,以礼为罗,罗而致之幕下。

    未数月也,以温生为才,于是以石生为媒,以礼为罗,又罗而致之幕下。

    东都虽信多才士,朝取一人焉,拔其尤;暮取一人焉,拔其尤。

    自居守河南尹,以及百司之执事,与吾辈二县之大夫,政有所不通,事有所可疑,奚所咨而处焉?士大夫之去位而巷处者,谁与嬉游?小子后生,于何考德而问业焉?缙绅之东西行过是都者,无所礼于其庐。

    若是而称曰:“大夫乌公一镇河阳,而东都处士之庐无人焉。

    ”岂不可也?夫南面而听天下,其所托重而恃力者,惟相与将耳。

    相为天子得人于朝廷,将为天子得文武士于幕下,求内外无治,不可得也。

    愈縻于兹,不能自引去,资二生以待老。

    今皆为有力者夺之,其何能无介然于怀邪?生既至,拜公于军门,其为吾以前所称,为天下贺;以后所称,为吾致私怨于尽取也。

    留守相公首为四韵诗歌其事,愈因推其意而序之。

  • 5 《报刘一丈书》 明代·宗臣

    数千里外,得长者时赐一书,以慰长想,即亦甚幸矣;何至更辱馈遗,则不才益 将何以报焉?书中情意甚殷,即长者之不忘老父,知老父之念长者深也。

    至以「上下 相孚,才德称位」语不才,则不才有深感焉。

    夫才德不称,固自知之矣;至於不孚之病,则尤不才为甚。

    且今之所谓孚者,何哉?日夕策马,候权者之门。

    门者故不入,则甘言媚词,作妇人状,袖金以私之。

    即门者持刺入,而主人又不即出见;立厩中仆马之间,恶气袭衣袖,即饥寒毒热不可忍,不去也 。

    抵暮,则前所受赠金者,出报客曰:「相公倦,谢客矣!客请明日来!」即明日, 又不敢不来。

    夜披衣坐,闻鸡鸣,即起盥栉,走马抵门;门者怒曰:「为谁?」则曰 :「昨日之客来。

    」则又怒曰:「何客之勤也?岂有相公此时出见客乎?」客心耻之 ,强忍而与言曰:「亡奈何矣,姑容我入!」门者又得所赠金,则起而入之;又立向 所立厩中。

    幸主者出,南面召见,则惊走匍匐阶下。

    主者曰:「进!」则再拜,故迟不起; 起则上所上寿金。

    主者故不受,则固请。

    主者故固不受,则又固请,然後命吏纳之。

    则又再拜,又故迟不起;起则五六揖始出。

    出揖门者曰:「官人幸顾我,他日来,幸 无阻我也!」门者答揖。

    大喜奔出,马上遇所交识,即扬鞭语曰:「适自相公家来, 相公厚我,厚我!」且虚言状。

    即所交识,亦心畏相公厚之矣。

    相公又稍稍语人曰:「某也贤!某也贤!」闻者亦心许交赞之。

    此世所谓上下相孚也,长者谓仆能之乎?前所谓权门者,自岁时伏腊,一刺之外,即经年不往也。

    闲道经其门,则亦掩耳 闭目,跃马疾走过之,若有所追逐者,斯则仆之褊衷,以此长不见怡於长吏,仆则愈 益不顾也。

    每大言曰:「人生有命,吾惟有命,吾惟守分而已。

    」长者闻之,得无厌 其为迂乎?乡园多故,不能不动客子之愁。

    至于长者之抱才而困,则又令我怆然有感。

    天之与先生者甚厚,亡论长者不欲轻弃之,即天意亦不欲长者之轻弃之也,幸宁心哉!

  • 5 《后廿九日复上宰相书》 唐代·韩愈

    三月十六日,前乡贡进士韩愈,谨再拜言相公阁下。

    愈闻周公之为辅相,其急于见贤也,方一食三吐其哺,方一沐三握其发。

    天下之贤才皆已举用,奸邪谗佞欺负之徒皆已除去,四海皆已无虞,九夷八蛮之在荒服之外者皆已宾贡,天灾时变、昆虫草木之妖皆已销息,天下之所谓礼、乐、刑、政教化之具皆已修理,风俗皆已敦厚,动植之物、风雨霜露之所沾被者皆已得宜,休征嘉瑞、麟凤龟龙之属皆已备至,而周公以圣人之才,凭叔父之亲,其所辅理承化之功又尽章章如是。

    其所求进见之士,岂复有贤于周公者哉?不惟不贤于周公而已,岂复有贤于时百执事者哉?岂复有所计议、能补于周公之化者哉?然而周公求之如此其急,惟恐耳目有所不闻见,思虑有所未及,以负成王托周公之意,不得于天下之心。

    如周公之心,设使其时辅理承化之功未尽章章如是,而非圣人之才,而无叔父之亲,则将不暇食与沐矣,岂特吐哺握发为勤而止哉?维其如是,故于今颂成王之德,而称周公之功不衰。

    今阁下为辅相亦近耳。

    天下之贤才岂尽举用?奸邪谗佞欺负之徒岂尽除去?四海岂尽无虞?九夷、八蛮之在荒服之外者岂尽宾贡?天灾时变、昆虫草木之妖岂尽销息?天下之所谓礼、乐、刑、政教化之具岂尽修理?风俗岂尽敦厚?动植之物、风雨霜露之所沾被者岂尽得宜?休征嘉瑞、麟凤龟龙之属岂尽备至?其所求进见之士,虽不足以希望盛德,至比于百执事,岂尽出其下哉?其所称说,岂尽无所补哉?今虽不能如周公吐哺握发,亦宜引而进之,察其所以而去就之,不宜默默而已也。

    愈之待命,四十馀日矣。

    书再上,而志不得通。

    足三及门,而阍人辞焉。

    惟其昏愚,不知逃遁,故复有周公之说焉。

    阁下其亦察之。

    古之士三月不仕则相吊,故出疆必载质。

    然所以重于自进者,以其于周不可则去之鲁,于鲁不可则去之齐,于齐不可则去之宋,之郑,之秦,之楚也。

    今天下一君,四海一国,舍乎此则夷狄矣,去父母之邦矣。

    故士之行道者,不得于朝,则山林而已矣。

    山林者,士之所独善自养,而不忧天下者之所能安也。

    如有忧天下之心,则不能矣。

    故愈每自进而不知愧焉,书亟上,足数及门,而不知止焉。

    宁独如此而已,惴惴焉惟,不得出大贤之门下是惧。

    亦惟少垂察焉。

    渎冒威尊,惶恐无已。

    愈再拜。

  • 4 《问说》 清代·刘开

    君子之学必好问。

    问与学,相辅而行者也。

    非学无以致疑,非问无以广识;好学而不勤问,非真能好学者也。

    理明矣,而或不达于事;识其大矣,而或不知其细,舍问,其奚决焉?贤于己者,问焉以破其疑,所谓“就有道而正”也。

    不如己者,问焉以求一得,所谓“以能问于不能,以多问于寡”也。

    等于己者,问焉以资切磋,所谓交相问难(nàn)

    ,审问而明辨之也。

    《书》不云乎?“好问则裕。

    ”孟子论:“求放心”,而并称曰“学问之道”,学即继以问也。

    子思言“尊德性”,而归于“道问学”,问且先于学也。

    古之人虚中乐善,不择事而问焉,不择人而问焉,取其有益于身而已。

    是故狂夫之言,圣人择之,刍荛(ráo)

    之微,先民询之,舜以天子而询于匹夫,以大知而察及迩言,非苟为谦,诚取善之弘也。

    三代而下,有学而无问,朋友之交,至于劝善规过足矣,其以义理相咨访,孜孜焉唯进修是急,未之多见也,况流俗乎?是己而非人,俗之同病。

    学有未达,强以为知;理有未安,妄以臆度。

    如是,则终身几无可问之事。

    贤于己者,忌之而不愿问焉;不如己者,轻之而不屑问焉;等于己者,狎xiá之而不甘问焉,如是,则天下几无可问之人。

    人不足服矣,事无可疑矣,此唯师心自用耳。

    夫自用,其小者也;自知其陋而谨护其失,宁使学终不进,不欲虚以下人,此为害于心术者大,而蹈之者常十之八九。

    不然,则所问非所学焉:询天下之异文鄙事以快言论;甚且心之所已明者,问之人以试其能,事之至难解者,问之人以穷其短。

    而非是者,虽有切于身心性命之事,可以收取善之益,求一屈己焉而不可得也。

    嗟乎!学之所以不能几(jī)

    于古者,非此之由乎?且夫不好问者,由心不能虚也;心之不虚,由好学之不诚也。

    亦非不潜心专力之敌,其学非古人之学,其好亦非古人之好也,不能问宜也。

    智者千虑,必有一失。

    圣人所不知,未必不为愚人之所知也;愚人之所能,未必非圣人之所不能也。

    理无专在,而学无止境也,然则问可少耶?《周礼》,外朝以询万民,国之政事尚问及庶人,是故贵可以问贱,贤可以问不肖,而老可以问幼,唯道之所成而已矣。

    孔文子不耻下问,夫子贤之。

    古人以问为美德,而并不见其有可耻也,后之君子反争以问为耻,然则古人所深耻者,后世且行之而不以为耻者多矣,悲夫!

  • 4 《高唐赋》 先秦·宋玉

    昔者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台,望高之观,其上独有云气,崪兮直上,忽兮改容,须臾之间,变化无穷。

    王问玉曰:“此何气也?”玉对曰:“所谓朝云者也。

    ”王曰:“何谓朝云?”玉曰:“昔者先王尝游高唐,怠而昼寝,梦见一妇人曰:‘妾,巫山之女也。

    为高唐之客。

    闻君游高唐,愿荐枕席。

    ’王因幸之。

    去而辞曰:‘妾在巫山之阳,高丘之阻,旦为朝云,暮为行雨。

    朝朝暮暮,阳台之下。

    ’旦朝视之,如言。

    故为立庙,号曰朝云。

    ”王曰:“朝云始楚,状若何也?”玉对曰:“其始楚也,榯兮若松榯;其少进也,晰兮若姣姬,扬衭鄣日,而望所思。

    忽兮改容,偈兮若驾驷马,建羽旗。

    湫兮如风,凄兮如雨。

    风止雨霁,云无所处。

    ”王曰:“寡人方今可以游乎?”玉曰:“可。

    ”王曰:“其何如矣?”玉曰:“高矣显矣,临望远矣。

    广矣普矣,万物祖矣。

    上属于天,下见于渊,珍怪奇伟,不可称论。

    ”王曰:“试为寡人赋之!”玉曰:“唯唯!” 惟高唐之大体兮,殊无物类之可仪比。

    巫山赫其无畴兮,道互折而曾累。

    登巉巗而下望兮,临大阺之稸水。

    遇天雨之新霁兮,观百谷之俱集。

    濞汹汹其无声兮,溃淡淡而并入。

    滂洋洋而四施兮,蓊湛湛而弗上。

    长风至而波起兮,若丽山之孤亩。

    势薄岸而相击兮,隘交引而却会。

    崪中怒而特高兮,若浮海而望碣石。

    砾磥磥而相摩兮,巆震天之礚礚。

    巨石溺溺之瀺灂兮,沫潼潼而高厉,水澹澹而盘纡兮,洪波淫淫之溶。

    奔扬踊而相击兮,云兴声之霈霈。

    猛兽惊而跳骇兮,妄奔走而驰迈。

    虎豹豺兕,失气恐喙;雕鹗鹰鹞,飞扬伏窜。

    股战胁息,安敢妄挚。

    于是水虫尽暴,乘渚之阳,鼋鼍鱣鮪,交积纵横。

    振鳞奋翼,蜲蜲蜿蜿。

    中阪遥望,玄木冬荣,煌煌荧荧,夺人目精。

    爛兮若列星,曾不可殚形。

    榛林郁盛,葩华覆盖;双椅垂房,纠枝还会。

    徙靡澹淡,随波闇蔼;东西施翼,猗狔丰沛。

    绿叶紫裹,丹茎白蒂。

    纤条悲鸣;声似竽籁;清浊相和,五变四会。

    感心动耳,回肠伤气;孤子寡妇,寒心酸鼻。

    长吏隳官,贤士失志;愁思无已,叹息垂泪。

    登高远望,使人心瘁;盘岸巑,裖陈皑皑。

    磐石险峻,倾崎崖。

    巌岖参差,纵横相追。

    陬互横啎,背穴偃蹠。

    交加累积,重叠增益。

    状若砾柱,杂巫山下;仰视山巅,肃何千千。

    炫燿虹蜺,俯视峥嵘,窐寥窈冥,不见其底,虚闻松声。

    倾岸洋洋,立而熊经,久而不去,足尽汗出。

    悠悠忽忽,怊怅自失。

    使人心动,无故自恐。

    賁育之断,不能为勇。

    卒愕异物,不知所出。

    纵纵莘莘,若生于鬼,若出于神。

    状似走兽,或象飞禽。

    谲诡奇伟,不可究陈。

    上至观侧,地盖底平。

    箕踵漫衍,芳草罗生。

    秋兰茝蕙,江离载青。

    青荃射干,揭车苞并。

    薄草靡靡,聮延夭夭,越香掩掩;众雀嗷嗷,雌雄相失,哀鸣相号。

    王鴡鸝黄,正冥楚鸠。

    秭归思妇,垂鸡高巢。

    其鸣喈喈,当年遨游。

    更唱迭和,赴曲随流。

    有方之士,羡门高谿。

    上成郁林,公乐聚榖。

    进纯牺,祷琁室。

    醮诸神,礼太一。

    传祝已具,言辞已毕。

    王乃乘玉舆,驷仓螭,垂旒旌;旆合谐。

    紬大絃而雅声流,冽风过而增悲哀。

    于是调讴,令人惏悽,胁息曾。

    于是乃纵猎者,基趾如星,传言羽猎;衔枚无声,弓弩不发,罘不倾。

    涉莽莽,驰苹苹。

    飞鸟未及起,走兽未及发。

    何节奄忽,蹄足灑血。

    举功先得,获车已实。

    王将欲往见,必先斋戒。

    差时择日,简舆玄服。

    建云旆,蜺为旌,翠为盖。

    风起云止,千里而逝。

    盖发蒙,往自会,思万方,忧国害,开贤圣,辅不逮,九窍通郁,精神察滞。

    延年益寿千万岁。

  • 4 《书幽芳亭记》 宋代·黄庭坚

    士之才德盖一国,则曰国士;女之色盖一国,则曰国色;兰之香盖一国,则曰国香。

    自古人知贵兰,不待楚之逐臣而后贵之也。

    兰甚似乎君子,生于深山薄丛之中,不为无人而不芳;雪霜凌厉而见杀,来岁不改其性也。

    所谓“遁世无闷,不见是而无闷”者也。

    兰虽含香体洁,平居与萧艾不殊。

    清风过之,其香蔼然,在室满室,在堂满堂,所谓含章以时发者也。

    然兰蕙之才德不同,世罕能别之。

    予放浪江湖之日久,乃尽知其族。

    盖兰似君子,蕙似士大夫,大概山林中十蕙而一兰也。

    《离骚》曰:“予既滋兰之九畹,又树蕙之百亩。

    ”是以知不独今,楚人贱蕙而贵兰久矣。

    兰蕙丛出,莳以砂石则茂,沃以汤茗则芳,是所同也。

    至其发花,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兰,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。

    蕙虽不若兰,其视椒则远矣,世论以为国香矣。

    乃曰“当门不得不锄”,山林之士,所以往而不返者耶!

  • 6 《泰州海陵县主簿许君墓志铭》 宋代·王安石

    君讳平,字秉之,姓许氏。

    余尝谱其世家,所谓今泰州海陵县主簿者也。

    君既与兄元相友爱称天下,而自少卓荦不羁,善辩说,与其兄俱以智略为当世大人所器。

    宝元时,朝廷开方略之选,以招天下异能之士,而陕西大帅范文正公、郑文肃公争以君所为书以荐,于是得召试,为太庙斋郎,已而选泰州海陵县主簿。

    贵人多荐君有大才,可试以事,不宜弃之州县。

    君亦常慨然自许,欲有所为。

    然终不得一用其智能以卒。

    噫!其可哀也已。

    士固有离世异俗,独行其意,骂讥、笑侮、困辱而不悔,彼皆无众人之求而有所待于后世者也,其龃龉固宜。

    若夫智谋功名之士,窥时俯仰以赴势物之会,而辄不遇者,乃亦不可胜数。

    辩足以移万物,而穷于用说之时;谋足以夺三军,而辱于右武之国,此又何说哉!嗟乎!彼有所待而不遇者,其知之矣。

    君年五十九,以嘉祐某年某月某甲子葬真州之扬子县甘露乡某所之原。

    夫人李氏。

    子男瓌,不仕;璋,真州司户参军;琦,太庙斋郎;琳,进士。

    女子五人,已嫁二人,进士周奉先、泰州泰兴县令陶舜元。

    铭曰:有拔而起之,莫挤而止之。

    呜呼许君!而已于斯,谁或使之?

  • 4 《胠箧》 先秦·庄周

    将为胠箧、探囊、发匮之盗而为守备,则必摄缄縢、固扃鐍;此世俗之所谓知也。

    然而巨盗至,则负匮、揭箧、担囊而趋;唯恐缄縢扃鐍之不固也。

    然则乡之所谓知者,不乃为大盗积者也?故尝试论之,世俗之所谓知者,有不为大盗积者乎?所谓圣者,有不为大盗守者乎?何以知其然邪?昔者齐国邻邑相望,鸡狗之音相闻,罔罟之所布,耒耨之所刺,方二千余里。

    阖四竟之内,所以立宗庙、社稷,治邑、屋、州、闾、乡、曲者,曷尝不法圣人哉?然而田成子一旦杀齐君而盗其国。

    所盗者岂独其国邪?并与其圣知之法而盗之。

    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,而身处尧舜之安,小国不敢非,大国不敢诛,专有齐国。

    则是不乃窃齐国,并与其圣知之法,以守其盗贼之身乎?尝试论之,世俗之所谓至知者,有不为大盗积者乎?所谓至圣者,有不为大盗守者乎?何以知其然邪?昔者龙逢斩,比干剖,苌弘胣,子胥靡。

    故四子之贤而身不免乎戮。

    故跖之徒问于跖曰:“盗亦有道乎?”跖曰:“何适而无有道邪?”夫妄意室中之藏,圣也;入先,勇也;出后,义也;知可否,知也;分均,仁也。

    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,天下未之有也。

    ”由是观之,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,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;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,则圣人之利天下也少,而害天下也多。

    故曰:唇竭则齿寒,鲁酒薄而邯郸围,圣人生而大盗起。

    掊击圣人,纵舍盗贼,而天下始治矣!夫川竭而谷虚,丘夷而渊实。

    圣人已死,则大盗不起,天下平而无故矣。

    圣人不死,大盗不止。

    虽重圣人而治天下,则是重利盗跖也。

    为之斗斛以量之,则并与斗斛而窃之;为之权衡以称之,则并与权衡而窃之;为之符玺而信之,则并与符玺而窃之;为之仁义以矫之,则并与仁义而窃之。

    何以知其然邪?彼窃钩者诛,窃国者为诸侯,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。

    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?故逐于大盗、揭诸侯、窃仁义并斗斛权衡符玺之利者,虽有轩冕之赏弗能劝,斧钺之威弗能禁。

    此重利盗跖而使不可禁者,是乃圣人之过也。

    故曰:“鱼不可脱于渊,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。

    ”彼圣人者,天下之利器也,非所以明天下也。

    故绝圣弃知,大盗乃止;擿玉毁珠,小盗不起;焚符破玺,而民朴鄙;掊斗折衡,而民不争;殚残天下之圣法,而民始可与论议。

    擢乱六律,铄绝竽瑟,塞瞽旷之耳,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;灭文章,散五采,胶离朱之目,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。

    毁绝钩绳而弃规矩,攦工倕之指,而天下始人含其巧矣。

    故曰:大巧若拙。

    削曾史之行,钳杨墨之口,攘弃仁义,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。

    彼人含其明,则天下不铄矣;人含其聪,则天下不累矣;人含其知,则天下不惑矣;人含其德,则天下不僻矣。

    彼曾、史、杨、墨、师旷、工倕、离朱、皆外立其德而以爚乱天下者也,法之所无用也。

    子独不知至德之世乎?昔者容成氏、大庭氏、伯皇氏、中央氏、栗陆氏、骊畜氏、轩辕氏、赫胥氏、尊卢氏、祝融氏、伏牺氏、神农氏,当是时也,民结绳而用之,甘其食,美其服,乐其俗,安其居,邻国相望,鸡狗之音相闻,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。

    若此之时,则至治已。

    今遂至使民延颈举踵,曰:“某所有贤者,”赢粮而趣之,则内弃其亲,而外弃其主之事;足迹接乎诸侯之境,车轨结乎千里之外,则是上好知之过也。

    上诚好知而无道,则天下大乱矣!何以知其然邪?夫弓、弩、毕、弋、机变之知多,则鸟乱于上矣;钩饵、罔罟、罾笱之知多,则鱼乱于水矣;削格、罗落、罝罘之知多,则兽乱于泽矣;知诈渐毒、颉滑坚白、解垢同异之变多,则俗惑于辩矣。

    故天下每每大乱,罪在于好知。

    故天下皆知求其所不知,而莫知求其所已知者;皆知非其所不善,而莫知非其所已善者,是以大乱。

    故上悖日月之明,下烁山川之精,中堕四时之施,惴耎之虫,肖翘之物,莫不失其性。

    甚矣,夫好知之乱天下也!自三代以下者是已,舍夫种种之民,而悦夫役役之佞,释夫恬淡无为,而悦夫啍啍之意,啍啍已乱天下矣!

  • 2 《答李翊书》 唐代·韩愈

    六月二十六日,愈白。

    李生足下:生之书辞甚高,而其问何下而恭也。

    能如是,谁不欲告生以其道?道德之归也有日矣,况其外之文乎?抑愈所谓望孔子之门墙而不入于其宫者,焉足以知是且非邪?虽然,不可不为生言之。

    所谓“立言”者,是也;生所为者与所期者,甚似而几矣。

    抑不知生之志:蕲胜于人而取于人邪?将蕲至于古之立言者邪?蕲胜于人而取于人,则固胜于人而可取于人矣!将蕲至于古之立言者,则无望其速成,无诱于势利,养其根而俟其实,加其膏而希其光。

    根之茂者其实遂,膏之沃者其光晔。

    仁义之人,其言蔼如也。

    抑又有难者。

    愈之所为,不自知其至犹未也;虽然,学之二十余年矣。

    始者,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,非圣人之志不敢存。

    处若忘,行若遗,俨乎其若思,茫乎其若迷。

    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,惟陈言之务去,戛戛乎其难哉!其观于人,不知其非笑之为非笑也。

    如是者亦有年,犹不改。

    然后识古书之正伪,与虽正而不至焉者,昭昭然白黑分矣,而务去之,乃徐有得也。

    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,汩汩然来矣。

    其观于人也,笑之则以为喜,誉之则以为忧,以其犹有人之说者存也。

    如是者亦有年,然后浩乎其沛然矣。

    吾又惧其杂也,迎而距之,平心而察之,其皆醇也,然后肆焉。

    虽然,不可以不养也,行之乎仁义之途,游之乎诗书之源,无迷其途,无绝其源,终吾身而已矣。

    气,水也;言,浮物也。

    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毕浮。

    气之与言犹是也,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。

    虽如是,其敢自谓几于成乎?虽几于成,其用于人也奚取焉?虽然,待用于人者,其肖于器邪?用与舍属诸人。

    君子则不然。

    处心有道,行己有方,用则施诸人,舍则传诸其徒,垂诸文而为后世法。

    如是者,其亦足乐乎?其无足乐也?有志乎古者希矣,志乎古必遗乎今。

    吾诚乐而悲之。

    亟称其人,所以劝之,非敢褒其可褒而贬其可贬也。

    问于愈者多矣,念生之言不志乎利,聊相为言之。

    愈白。

  • 3 《孟子·天民》 宋代·陈普

    皇天赋予各成形,万理兼该备自身。

    所谓天民非有别,能全所赋以为人。

  • 4 《送虚白上人序》 明代·高启

    余始不欲与佛者游,尝读东坡所作《勤上人诗序》,见其称勤之贤曰:“使勤得列于士大夫之间,必不负欧阳公。

    ”余于是悲士大夫之风坏已久,而喜佛者之有可与游者。

    去年春,余客居城西,读书之暇,因往云岩诸峰间,求所谓可与游者,而得虚白上人焉。

    虚白形癯而神清,居众中不妄言笑。

    余始识于剑池之上,固心已贤之矣。

    入其室,无一物,弊箦折铛,尘埃萧然。

    寒不暖,衣一衲,饥不饱,粥一盂,而逍遥徜徉,若有余乐者。

    间出所为诗,则又纡徐怡愉,无急迫穷苦之态,正与其人类。

    方春二三月时,云岩之游者盛,巨官要人,车马相属。

    主者撞钟集众,送迎唯谨,虚白方闭户寂坐如不闻;及余至,则曳败履起从,指幽导胜于长林绝壁之下,日入而后已。

    余益贤虚白,为之太息而有感焉。

    近世之士大夫,趋于途者骈然,议于庐者欢然,莫不恶约而愿盈,迭夸而交诋,使虚白袭冠带以齿其列,有肯为之者乎?或以虚白佛者也,佛之道贵静而无私,其能是亦宜耳!余曰:今之佛者无呶呶焉肆荒唐之言者乎?无逐逐焉从造请之役者乎?无高屋广厦以居美女丰食以养者乎?然则虚白之贤不惟过吾徒,又能过其徒矣。

    余是以乐与之游而不知厌也。

    今年秋,虚白将东游,来请一言以为赠。

    余以虚白非有求于世者,岂欲余张之哉?故书所感者如此,一以风乎人,一以省于己,使无或有愧于虚白者而已。

* 关于所谓的诗词 描写所谓的诗词 带有所谓的诗词 包含所谓的古诗词(69首)